2024年伊始，腾讯和字节跳动在打了五年的“仗”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告终，甚至许多吃瓜群众都没能料到，移动互联网时代最大规模的一次对抗，以双方互相“换家”而草草收场。字节跳动几乎关闭了游戏业务朝夕光年，腾讯的王牌手游《王者荣耀》则向抖音开放、PC端拳头产品《英雄联盟》也将在春节前后登陆抖音直播。

遥想2018年，马化腾、张一鸣直接在微信朋友圈互相呛声，双方头面人物的下场也被外界认为标志着这场“头腾大战”拉开帷幕。紧接着，字节跳动和腾讯围绕黑公关、抄袭、版权等一系列热点进行了无数次交锋，在字节跳动搞出52页长文控诉腾讯的屏蔽和封禁后，腾讯反手就是一个31页的文件指控字节跳动窃取其用户隐私、且碰瓷。

相比于当年刺刀见红的“3Q大战”，这次的“头腾大战”虽然并未波及用户层面，但烈度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双方都剑指对方的核心业务，并试图从根本上“解决”对手。以此次疫情为节点，在2018年、2019年腾讯占尽优势，依托微信在社交领域的霸主地位狙击了抖音在社交赛道的裂变，并借助自身在游戏领域的强势、挥舞版权大棒“制裁”抖音的直播业务。

对此，字节跳动方面当时的策略，是拿出“绿洲计划”直指腾讯的现金牛游戏，又是高价收购腾讯“叛将”创立的沐瞳科技，又是重金打造多个工作室。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改变了一切，尽管居家隔离确实让几乎所有互联网厂商因此受益，但不同厂商吃到的红利却是天壤之别。例如抖音就是这一时期在用户规模上实现了跨越式增长，顺带着以直播带货为起点，跑通了电商业务。

随着抖音的DAU涨至8亿，就意味着有四分之三的国内网民每天都会在这个平台刷视频、看直播。要知道PC时代的腾讯就是靠着在社交领域不可撼动的优势，培育出了自己的游戏业务，当初电脑上的QQ弹窗为其新游插上了翅膀。随着攻守之势的转变，字节跳动变得越来越像十余年前的腾讯，朝夕光年也正是在2020年、2021年开始提速。

但遗憾的是，高薪挖人、广泛收编团队、高价拿产品的大力出奇迹模式，并没能在朝夕光年身上生效，只留下了“招人、挖人只争朝夕，精品爆款距离光年”这类调侃。即便是朝夕光年最能打的三款游戏，《晶核》、《星球：重启》、《航海王：热血航线》所取得的流水，加在一起也不如腾讯旗下《王者荣耀》的单月收入。

俗话说“战场打不赢，一切等于零”，朝夕光年的游戏不好玩，玩家们不愿意买单已然是客观事实。字节跳动最终在去年秋季果断关闭朝夕光年，放弃了渗透腾讯核心业务的打算。

反观腾讯，同样没能攻入字节跳动的腹地。据其所公布的最新财报显示，作为“全场希望”的视频号在去年第三季度的播放量增长50%，并且上一季度视频号的总用户使用时长同比也几乎翻倍，数字确实看起来很美。可问题在于，视频号缺乏“造梗”的能力，近年来互联网上热门议题的发酵往往是在抖音上完成，视频号空有庞大的体量、却没有将其兑换为影响力。

简而言之，进入2023年后，字节跳动和腾讯都发现已经无法撼动对方的核心业务，这时两者就有了破冰的现实基础。而在data.ai在不久前发布的《2024移动市场报告》中，则从侧面给出了腾讯与字节跳动握手言和的关键因素。

在相关报告中显示，2023年在中国移动应用用户日均使用时长达到3.72小时的情况下，国内移动应用市场出现了约10%的下滑，消费者支出从2022年的579.4亿美元降至520.6亿美元。什么是互联网寒冬到来、什么是流量见顶，data.ai这份《2024移动市场报告》中揭露的数字显然就是。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主动挑起争斗的腾讯，在破冰这件事上表现得比字节跳动更加热切，其实也可以用这一报告来解释。在整个移动应用市场，游戏是下滑的最大领域，2023年移动游戏用户支出同比下降2%、至1073亿美元，下载量降至近880亿次。这也是在全球应用发行商排行榜中，字节跳动继续保持榜眼，腾讯则从第5降至第7位的原因。

即便如今腾讯依然是全球最大的游戏厂商，但细究其目前的游戏阵容，桌面端的《英雄联盟》、《DNF》、《CF》受到端游衰退的影响，一直在走下坡路，而移动端的王牌产品《王者荣耀》、《和平精英》则垂垂老矣，一个是2015年秋天上线、一个是2018年春天公测，即便是最新的《元梦之星》，也没能追上竞争对手网易的《蛋仔派对》。因此在一些业内人士看来，《王者荣耀》、《英雄联盟》进入抖音，是为了给这两款老游戏引入一点新鲜血液。

在存量时代，将有限的资源聚焦到核心业务，以期发挥更高的效能，这显然才是“过冬”的正确思路，无边际扩张已经是过去式，双方继续剑拨弩张也只会便宜第三者，这或许就是腾讯与字节跳动鸣金收兵的根本原因。

不过也有观点认为，腾讯和字节跳动在2023年尾声的破冰可能只是暂时性休战，因为双方的核心矛盾并没有彻底消除。因为“头腾大战”的本质，是字节跳动和腾讯对于网民空闲娱乐时间的争夺，这是一个纯粹的零和游戏。正所谓“迦太基必须毁灭”，字节跳动愈发成功背后、就是腾讯愈发失败，反之亦然。

在如今的一众国内互联网厂商中，腾讯和字节跳动都是依靠抢占用户时间而取得的商业成功，只不过腾讯用的是社交、字节跳动用的是短视频。有了对于用户时间的占据，腾讯才培育出游戏业务，字节跳动才搞起了抖音电商。

虽然罗振宇近年来的《罗辑思维》槽点不少，但他提出的“国民总时间”这个概念还是有几分道理，毕竟刨除工作和睡眠，用户进行消费的时间是有限的，花在抖音上的时间多了，玩腾讯游戏的时间自然也就少了。所以这一轮互联网行业寒冬只不过是让字节跳动和腾讯在生存面前不得不暂时休战，一旦春天到来，双方可能迟早还是要分出个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