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公司既要握有主航道,又要车轮滚滚,“一杯咖啡吸收宇宙能量”。只有坚决攻进无人区,才没有利益冲突和矛盾。我们是公正的扩张,借力的规则是有利于这个世界共同发展的,大公司不会反对我们,小公司望尘莫及,说也没用。只有坚决攻进无人区,才没有竞争对手,我们可以自由飞翔。什么是无人区?第一,没人给你指明前进的道路与方向;第二,没有规则,也不知道哪儿是陷阱,完全进入一个新的探索领域。过去华为公司都是跟随别人,我们节省了很多开路费;走到今天,我们必须自己来开路了。开路,就难免会走错路。
无线的未来是什么?其实我们根本没有定义清楚;网络的未来是什么?我们也没有定义清楚。因此,我们还根本就不知道无人区在哪里。无线未来的最大价值,我认为就是最后一百公尺,就是接入。但是如何让接入更科学合理呢?目前也不清楚。
我们有两个决策体系,一个决策体系是以技术为中心的理想体系,一个决策体系是以客户需求为中心的战略Marketing的现实主义。两个体系在中间强辩论,然后达成开发目标妥协。
今天我们实际还是工程商人,即使在创新这个层面,其实还是工程领域的创新,而不是技术理论领域在创新。因为我们现在还摸不着技术创新的脚。
我认为,流量不能简单像自来水一样无限制扩大,因为自来水的分子结构是一致的,管子不够,可以再加一些管子。而我们的信息流量,每个分子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分子结构都不一样,所以必须要一个大平台分配。大平台可以做到非常大的仓库,但是岔路口怎么管理?这是提出的新学问。
这个新学问还没有搞明白,又出现一个问题。我们假设未来是一个智能社会,智能社会最大的问题就是流量问题,流量大的问题可能解决,但是时延不可能解决。公司很多人说“我们已经通过工程数学、物理算法等工程科学解决了流量大的问题”,那时延能解决吗?不能。光的理论速度每秒30万公里,实际在光纤中的速度是每秒20万公里,传到美国也需要50毫秒。第一,物理时延。我们现在的传输方式是IP转发,就会产生线路时延,电容也是会产生时延的。如果说电路没有电容,但电线的表面就有电容,半导体还有电容。有人说量子通信可以减少时延,但量子通信是否可以做大流量的载体?现在还不行。第二,网络时延,现在VR还只是少量的点,当全世界普及的时候,拥塞就更厉害,而且拥塞还具有随机性。规律性的可以用算法打开,但随机性的很难解决。因为建网不可能建得永远无限大,无限大的网实际不存在,没有这么大的能力。第三,存储带来的时延。
所以时延是一定存在的,可能是最困难的一个问题。VR需要低时延,我们还做不到,也许以后会有一些科学定理新发明,但是现在还没有。所以,我们要理性认识VR/AR的产业发展规律,保持战略耐心。AR/VR的发展速度太快,就会出现泡沫。为什么VR将来会有个泡沫期, 关键是没人能解决时延问题。所以我们强调更多的应该是在基础研究上面下功夫,走后发制人的道路,准备好“浅滩捡鱼”。浑水摸鱼,只有强者才能摸到鱼。如果你本身没有能力,那是捡不到鱼,即使是浅滩。
未来世界一定是跨学科创新的,但是华为不可能拥有这么多跨学科的人才,所以胡厚崑提出淡化工卡文化。我们以前叫做“低带宽、高振幅”,每个人某方面的能量非常大,但知道的知识面可能很窄,但是如果把很多人拼起来,那么我们就是“宽频带、高振幅”。如何实现跨学科?只能各种组合来实现,这就是我们将来新的研究措施。就像徐直军所说的,希望各位Fellow和专家拿刀子把“屁股”砍掉,去全世界思想碰撞。当日本樱花盛开的时候,为什么不请法国科学家到樱花树下去和日本科学家喝喝酒?当法国薰衣草盛开的时候,为什么不请日本科学家坐在薰衣草地上去喝喝法国的红酒?经常思想碰撞,就可能产生新的“火花”。当然,产生“火花”的方式,还有与大学教授合作。
谁摧毁了索尼?KPI高绩效文化。我们处在一个创新的时代,把很多不确定性、确定性工作都流程化后,就抑制了新东西的产生。首先要肯定日本是一个伟大的国家,将规范的管理落实到了基层,车间的螺丝刀、零件、纸巾……摆放都规范得清清楚楚,青年工人进来后需要严守这个规则,青年人创造的冲动就没有了。英国也是伟大的国家,给世界输出的文化是规则,但英国把流程规则到最末端。而美国是一批异教徒移民,把英国制度撕裂,大的法律框架是规范化的,但管不了末端,所以美国把英国文化做了变异,创造了一个灿烂的美国两百年。
我们公司是从一个混乱公司走过来的,如果不走流程化、高绩效考核的道路,今天就是布朗运动,每个分子都乱动,形不成动力。我们规范化以后,管子“哗哗”地流,经过“拉法尔喷管”挤压。可压缩的流体被压缩超过音速后,扩展的面积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这就是火箭。火箭的发动机基于拉法尔喷管。我们是先规范、后放开。
华为公司经过一个瓶颈挤压大家,这就是价值观。挤压完以后,再放开,大家的奔跑速度越来越快,推动华为这个“机器”的前进。我们正在改变,让大家的聪明才智得到发挥,让大家的思想活跃起来。
我认为的价值观,是每个要素都要分享到合理的利益和回报。“自由、平等、博爱”很好,但没有定义谁来做蛋糕,没有蛋糕,怎么能做到“自由、平等、博爱”?社会上说将来网络设备白牌化,很便宜,但是“免费的午餐”谁来做,谁来维护?白牌化的网络设备质量能做到非常好吗?维护非常好吗?一个要素分配不到价值时,这个要素就会塌陷。免费的午餐不符合市场经济规律,在这里不赚钱,就在那里捞点钱,这种创新叫“商业模式创新”,而美国是“技术创新”。商业模式创新好不好?我现在先不说。日本遭遇二十年金融危机塌下来,日本下面全都是“鹅卵石”,如丰田、松下、索尼……一大批好企业,撑着日本二十年没有垮。创新能不能成大产业,没有理论突破,小改小革,就是一地“鸡毛”。
以后我们不能随便使用“失败”这个名词,要使用“探索”这个名词,因为“成也英雄,败也英雄”。在任何不走错路的关闭项目中,去分析项目的成功经验或失败原因,即使告诉我们此路不通,也是一种探索。把做这个总结的人调到另外一个项目去,炮火就能打得更准。
我们要承认英雄。珠穆朗玛峰的探险家多艰难,现在有人攀登上去才发现一百多年的探险家遗体,他怎么不是人类伟大的英雄呢?阿波罗登月,13号飞船因服务舱液氧箱爆炸中止登月任务,那三名宇航员也是英雄。
所以,我们要重新看待成功与失败,失败的经验对我们是宝贵财富。失败也是一种学习,而且是最宝贵的学习。“一生能有几次败”,所有一切不能重来。我们把失败项目中的奋斗者留下来,以后就不会失败。干部部门更要重新去看待这个问题,评价系统不能僵化,应该有灵活的考核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