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选前夕,美国正式宣布退出《巴黎气候协定》。实际上,“退群”行为只是美国在环境领域的问题之一。

在这一问题上,美国政府和个人层面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

现年56岁贝索斯却选择和气候问题“硬刚”:年初于Instagram上宣布成立“贝索斯地球基金”(Earth Fund),9个月后,该基金第一笔捐款(7.9亿美元)怎么花有了答案,首批16家受赠名单浮出水面。

贝索斯计划为该基金投入100亿美元来支持环保生态发展,旨在通过向科学家、活动家和其他组织发放赠款,以应对气候变化的影响。

此举也让贝索斯成为全球最大的气候行动主义者。

该基金会的资金仅仅相当于贝索斯净资产的约7%,却已经是2018年全球慈善基金会为减缓气候变化投入金额的10倍。

也就是说,贝索斯以一人之力,将美国与气候相关的慈善资金总额增加了近11%。美国慈善家们近年来花费在气候变化上的总金额,已经黯然失色。

亚马逊与贝索斯的“前科”

气候问题是一个系统性问题。而系统性问题,意味着行业内的玩家既可以成为解决方案的一部分,也可以成为当前问题的一部分。

在气候和环境问题,贝索斯也是有“前科”的。

毕竟,碳排放本身就是一种财富指标。众所周知的是,就像南美洲支流众多的亚马逊河一样,贝索斯所打造的商业帝国亚马逊也从电商扩张至云计算等诸多领域,从环境角度来看,这一整个商业帝国就是一个巨大的碳排放怪兽。亚马逊碳排放来自多种来源,例如其庞大运输网络主要依靠柴油车辆运送包裹,以及不断增长的运行云计算数据中心供电所需的电力。

且相较于苹果、谷歌等其他硅谷巨头,亚马逊的环保目标和对碳排放量的公开仍显得姗姗来迟和诚意不足,因而屡次被公益人士所诟病。

2018年,亚马逊首次披露了其总碳排放量,数字达到4,440万吨,比重最大的就是送货、包装的过程,这也是亚马逊最核心的运营部分。到了2019年,该数字仍增长了15%。

与此同时,就贝索斯个人行事风格而言,他的身价高达1300亿美元的同时却很少做慈善,更是多次遭受指责。甚至连亚马逊自己的员工都有微词。2019年,一批亚马逊员工便持续数月施压贝索斯,要求针对气候变化做出应有努力,敦促亚马逊制定计划降低碳排放,停止使用化石燃料,并停止与使用亚马逊技术定位化石燃料资源的石油公司合作。

部分环保组织将贝索斯视为“伪君子”。美国绿色和平组织(Greenpeace)曾经发布声明称,亚马逊“一边宣称气候变化是地球面临的最大危险,一边在通过赚化石燃料行业的钱”的行为十分虚伪。

那么,贝索斯这次行动究竟有没有诚意?

16家受捐机构名单

有没有诚意,不但要看砸下了多少钱,也要看这些钱流向了哪里。

根据外媒报道,获贝索斯“地球基金”慷慨解囊的16家机构分别是:

气候与清洁能源股权基金(The Climate and Clean Energy Equity Fund),ClimateWorks基金会( ClimateWorks Foundation,),“人人享有绿色梦想”( Dream Corps Green For All),伊甸园改造项目(Eden Reforestation Projects),能源基金会(Energy Foundation),环境保护基金(Environmental Defence Fund,),Hive气候与性别正义基金会(The Hive Fund for Climate and Gender Justice),自然资源国防委员会( Natural Resources Defence Council),自然保护协会(The Nature Conservancy),NDN集体(NDN Collective),落基山研究所(Rocky Mountain Institute),萨克生物研究所(Salk Institute for Biological Studies),解决方案项目(The Solutions Project),科学家联盟(Union of Concerned Scientists),世界资源研究所(World Resources Institute)和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World Wildlife Fund)。

名单中的机构大部分是大型跨国环境非营利组织,例如自然保护协会、自然资源保护委员会、环境保护基金会和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5家机构分别获得贝索斯地球基金1亿美元的资助。

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表示将使用1亿美元的奖金,保护和恢复红树林免受“气候加速天气事件”的影响,并开发海藻的新市场,以替代基于化石燃料的产品。

而环境保护基金则计划,将利用其1亿美元的赠款 "建立对基于自然的气候解决方案”的信心,利用森、农业土壤和海洋的力量来捕获和储存碳,通过使用经同行审查的科学技术来确保碳信用的完整性。只有如此,地球上的雨林活着才能比死了更有价值。"该组织在一份声明中说。

另一个同样致力于构建卫星的监测系统受捐机构是世界资源研究所。该机构将利用这笔赠款开发一个基于卫星的监测系统,监控碳排放并记录对森林、草原、湿地、农场和其他关键区域的潜在有害变化。此外,世界资源研究所还将借助这笔资金继续刺激美国校车的电动化,到2030年将使超过45万辆汽车实现电动化。

贝索斯在Instagram帖子中说,他花了过去几个月的时间来深入了解这些受赠机构的工作。但有人并不看好。

在宣布受赠机构的同一天,《E&E新闻》报道说,该公司在华盛顿州的115名注册游说者中,只有一位关注气候问题(一位游说者也恰好代表法国石油巨头道达尔)。

美国东北大学环境传播学教授Matthew Nisbet表示,地球基金会旨在“帮助转移对亚马逊关于劳工权利和排放的往绩的担忧,而贝索斯此举是否会做出足够抵消亚马逊自身业务的影响尚不清楚。

不看好的另一方面在于,有行业人士批评称,相比于可能需要更多资金的基层组织,贝索斯明显偏爱这些本就资金雄厚的机构。但这些机构在管理和理念上都已过时。

气候正义联盟的执行官Angela Mahecha Adrar 就表示:“他对过时的保守型组织进行了巨额投资,这些组织不能以我们需要的速度解决气候问题。”

贝索斯、盖茨们为何关注气候变化的投资机会?

如果说,在解决气候问题上,这些大型慈善机构确实存在“保守、过时”的现象,那么,该领域的技术创业公司恐怕就是那个“激进、前沿”的存在。

事实上,为了实现亚马逊的减排承诺,贝索斯也确实两条腿走路。

除了“贝索斯地球基金”,亚马逊今年6月还宣布设立规模为20亿美元的内部风投基金——“气候承诺基金”(Climate Pledge Fund),投资于交通运输、能源生产、电池存储、制造业以及食品和农业等多个行业的公司。该基金的目的便是帮助亚马逊和其他公司最迟2040年实现“净零”碳排放的目标。

9月公布的首批接受者,就包括5家初创公司,涵盖电动汽车和气候技术等领域。它们分别是由特斯拉前首席技术官(CTO)施特劳贝尔(JB Straubel)创立的 Redwood Materials、CarbonCure Technologies、气候技术初创公司Pachama、智能汽车初创公司Turntide Technologies,以及电动面包车公司Rivian。

亚马逊拒绝透露对上述每家公司的具体投资金额,但表示,金额从数十万美元的种子和早期投资,到数百万美元的后期投资不等。

早些年,从美国气候政策的失败到破裂,再到中国廉价太阳能电池板的大量涌入,美国创投界曾在清洁技术投资上屡经坎坷。

麻省理工学院能源计划的调查显示,截止至2011年,“清洁技术行业陷入混乱”。风险投资人向该行业投入了250亿美元,其中一半以上相当于消失了。在2007年以后资助的清洁技术公司中,超过90%的公司无法产生汇报,回报率几乎是所有行业中份额最低的。

因为这个行业不同于数字产品,后者被应用采纳的速度非常快,在商业机密没有泄露或者拥有20年专利保护期的情况下,可以获得难以想象的巨大回报,而清洁技术尤其是清洁能源技术领域几乎所有的发明都在20年后才实现大规模使用。

因此,该领域的玩家中短期财务状况都不是很好。即使成功了,早期的回报也无法与软件、互联网领域的初创公司相比。

但仍有少数对此持长期乐观态度的顶尖富豪,愿意投身到新一轮的大冒险中。

例如比贝索斯更早投身清洁技术大冒险的美国顶尖富豪比尔 盖茨。

盖茨正在少数革命性技术和改变世界的清洁技术创业者身上押下大注。他于2016年发起Breakthrough Energy Ventures,迄今对清洁能源领域的投资已经超过10亿美元,涵盖可再生能源、电动汽车、能源效率和能源存储等气候解决方案。

这其中既有顶级富豪们本身的情怀和社会责任感所在,也有其作为投资者追逐新财富机会的自觉。

著名风险投资公司Kleiner Perkins的一名合伙人,曾经分享过他为何投身该领域的故事。那是在一次晚餐上,他的女儿向他发问:“爸爸,您这一代人造成了这个问题;您最好修复它”。

对比此前的资本主义模式,公司经营带来的碳排放和环境危害基本是被公司和投资者忽略的外部性。没有哪家公司会主动提高自己的污染排放标准,因为这只会增加成本。

但随着消费者、政策制定者和整个社会开始呼吁更可持续的企业经营方式,总被企业视为一种外部性的“碳排放”,正开始让企业付出越来越高的代价(正如上文亚马逊所经历的),忽略的成本甚至超过执行的成本,而投资者也开始注意到这一点。

一次采访中,盖茨就曾将人类现今对清洁能源的探索与七十年代的科技发展相提并论,并预言将会有许多人因为投资未来的龙头企业而获益。

“如果我在70年代后期跟你谈论软件行业,我会告诉你:‘有些人就要发家致富了。虽然将会有无数的软件公司将自始至终默默无闻,但要是你碰巧选择了微软、苹果或者谷歌,你将会获得你难以想象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