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以百感交集的心情迎来了2021年。传来某电商企业员工凌晨一点半在下班的路上猝死的消息。23岁,美好年华才刚刚开启,却永远定格在了被寄予无限期望的新年。
猝死常见的是运动性猝死。它包括两种情况,一种是运动诱发潜在心源性疾病导致猝死,一种是运动量过大导致内脏器官超负荷发生猝死。前种情况没有或很难检查出来,后种情况则是个体相对可控的。
公元前490年,希腊军队在马拉松平原大胜波斯,年轻战士菲迪皮德斯奉命,连续奔跑40多公里,向雅典人民报告“我们胜利了”,说完便倒地牺牲了。这是人类马拉松长跑的源头,也是运动性猝死的最早案例。
互联网企业员工发生的非运动性猝死,近年来也偶见报道。其中不排除也是长期高强度工作诱发潜在心源性疾病导致猝死。但令人痛惜之余再生悲愤的,是年轻员工持续高强度工作导致内脏器官超负荷发生猝死,俗称过劳死。
我们说运动过量猝死是个体相对可控,工作超荷过度劳累猝死的悲剧则是可以避免的。但遗憾的是,当下盛行的互联网文化,却成为诱发甚至助长员工过劳猝死的因子。
2004年以来,以电商为代表的中国互联网经济,在提供更有效率更加便利的服务方面,取得了令世界也瞩目的成绩。其中,基层员工的奉献功不可没。
我们常说,中华民族是最勤劳的民族,这也体现在互联网企业员工的拼搏上。中国互联网经济今天能在全球领先,正是这几代互联网从业人员勇于争先顽强奋斗的结果。比如,早期的中国互联网企业普遍是每周工作6天。
需要指出来的是,每周五天40小时工作制(1995年5月1日起)在我国已实行25年后的今天,仍有少数互联网企业或科技企业以每周工作六天为常态;而很多勉强实行五天工作制的互联网企业,员工加班到晚上9点甚至11点,是另一种常态。
互联网行业是市场化较充分的领域,竞争激烈,也因此,多数企业一直在追求创新,不断推出新产品,介入新业态,以求保持或获取更多市场份额。比如,开头提到的网传猝死年轻员工,其所在企业在杀入社区团购领域后集中资源火力全开,这个群组的员工在夜里11点甚至凌晨一二点下班也许就成了常态。
不少互联网企业以先进的科技企业而自诩,其工作环境却不敢恭维。工作时间排队上厕所已见惯不惊,更令人惊诧的,是在卫生间安装计时设备,表面是优化员工如厕时间,实际上则是连员工上厕所的时间都要挤压。
它反映的另一面是,这些互联网企业的办公空间密度过大。写字楼的卫生间是按照标准办公人数来设计的,员工长期如厕拥挤现象折射的是办公空间场阈人员密集,严重不舒适,甚至压抑。
没有错,年轻时候多吃点苦,努力奋斗,追求自己事业的不断进步,也为家里人过上更好的生活,这种精神是应该崇尚的。这包括主动牺牲个人一定的休息、娱乐和休假时间,为完成公司某项阶段性任务而加班。
但主动加班,不能等同于加班常态化,更不能成为强制加班或隐性强迫加班的理由。有些企业会辩解说,所有的加班都会有相应补贴,完全符合法律要求;从来没有任何公司规章条文强制要求员工加班。可怕之处就在这里。因为,这是一种行之已久的互联网文化。
在这种文化的浸淫之下,哪怕是做完了当天所有的工作,到了下午6点也不敢下班;如果一个月统计下来,你的加班总时长是公司垫底的,会觉得羞愧,遑论休年假这种非分之想。996是年轻人的福报等隐性强迫加班,正是这种互联网文化的真实写照。
互联网是年轻的行业,也是年轻人的行业。据说不少企业对其员工从业年龄也有一种选择性歧视,你到35岁之后总是会担心“被离职”,背后的潜在原因可能是越年轻就越经得起加班等高强度劳动,经得起透支。这也是互联网文化的痼疾之一。
健康的互联网文化,是拼搏奋斗的文化,是不断创新的文化,但不应该是巧取压榨的文化。压榨就是披着合法的外衣,巧立名目的掠夺,是无所不用其极的KPI价值最大化,就是资本进攻道路上一枚枚精致的铜板。
互联网企业员工不是排排坐的机器人,年轻人不是永不干涸的榨汁机。新时代的互联网文化,应该是有温度的,有人性关怀的文化。资本可以也理应在利润最大化与人格化之间做到平衡。勤劳的人民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利,互联网从业人员有不被996绑架的权利。
愿天堂没有007,愿猝死从此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