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重点】

1到今年年初,WeWork已经从投资者那里筹集了100多亿美元的巨额资金。

2诺伊曼在公司准备上市过程中不愿中止休假,甚至让员工前往马尔代夫向他汇报。

3WeWork的招股书详细描述了公司内部运作方式,结果导致IPO终止以及诺伊曼辞去首席执行官一职。

4公司财务状况比想象中更糟糕,包括摩根大通在内的各家投行对于拿自家资金帮助WeWork解困都很谨慎。

5最终大股东软银的救助计划使WeWork得以暂时解决未来几周内现金告罄的问题,同时也剥夺了诺伊曼的公司董事长头衔。

【编者按】共享办公空间初创企业WeWork曾是美国最富盛名的初创公司之一。然而在申请上市的过程中,WeWork公开的内部运作方式让投资者对不断增长的亏损以及公司与诺伊曼之间的错综复杂关系感到震惊。情况急转直下,WeWork估值暴跌至如今的不到80亿美元。最终大股东软银的救助计划使WeWork得以暂时解决未来几周内现金告罄的问题,同时也剥夺了诺伊曼的公司董事长头衔。

以下为文章正文:

共享办公空间初创企业WeWork曾是美国最富盛名的初创公司之一。就在其估值大跌的几个月前,公司首席执行官亚当 诺伊曼(Adam Neumann)把纽约证券交易所和纳斯达克股票市场公司的负责人叫到了自己位于美国汉普顿的家中。

这时的WeWork即将上市。毫无疑问,华尔街的每位高管都希望诺伊曼能通过自家机构上市。据知情人士透露,作为回报,诺伊曼希望他们能够支持自己一贯倡导的环境可持续性事业,并要求他们禁止在餐厅里食用肉类或使用一次性的塑料制品。

纽约证券交易所总裁斯泰西 坎宁安(Stacey Cunningham)当即表示不再使用塑料杯和塑料餐具,但不能不吃肉。而纳斯达克的艾蒂娜 弗里德曼(Adena Friedman)则提议创建一个名为We 50的新指数,将致力于可持续发展的企业纳入其中。最终纳斯达克赢了。

但WeWork的首次公开募股(IPO)并未成行。众所周知,在接下来的几周内,WeWork母公司We Co.取消了原定的上市计划,拿掉了诺伊曼的首席执行官,接受了大股东软银集团的救助计划。WeWork估值从今年1月份的470亿美元暴跌至如今的不到80亿美元,400亿美元烟消云散。软银的救助计划使WeWork得以暂时解决未来几周内现金告罄的问题,同时也剥夺了诺伊曼的公司董事长头衔。

即使在满是初创企业大起大落的新兴市场中,WeWork及其堂吉诃德式创始人悬崖跳水般的衰落也几乎没有先例。考虑到诺伊曼的无限雄心,这一点显得尤为突出:他曾说WeWork的使命是“提升世界的意识”,他还告诉《人物》杂志,自己希望成为该公司创造的第一个万亿富翁。

从汉普顿海选到软银出手救助WeWork,WeWork的业务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但在申请上市的过程中,WeWork向公众展示了其内部运作方式。投资者对不断增长的亏损以及公司与诺伊曼之间的错综复杂关系感到震惊。诺伊曼曾聘请家族成员在公司担任重要角色,还买下一些建筑租给WeWork。他甚至让公司为自己注册的商标支付了590万美元的版权费用。

有关独角兽企业的大气球早已经开始漏气。叫车服务公司Lyft和Uber备受期待的首次公开募股均表现不佳。WeWork的急转直下表明,长期以来令初创公司估值和自负膨胀的乐观情绪已经遇到了新的艰难极限。

与公司糟糕状况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诺伊曼个人的境遇却相当良好。根据软银的救助计划,诺伊曼将获得一份总额约1.85亿美元的四年咨询合同,最多可向软银出售9.7亿美元的股份。

荒唐的上市准备

2010年,诺伊曼在一系列失败的商业投资之后,与人共同创立了WeWork,主要业务是出租办公空间。公司创立之初吸引到了标杆资本的资金,这家投资公司也是Twitter和eBay的早期投资者。

到今年年初,WeWork已经成为纽约市最大的私人租户,从投资者那里筹集了100多亿美元的巨额资金。今年1月份,来自软银的新投资使这家亏损公司成为世界上最有价值的初创公司之一,估值达到了470亿美元。

随着上市准备工作的启动,WeWork希望能够说服潜在投资者,它的价值甚至会更高。该公司本计划通过上市和相关贷款筹集至多100亿美元。

当诺伊曼准备WeWork的上市工作时,他本人正在马尔代夫冲浪,纽约的公司高管们打来电话,希望诺伊曼能够审阅将向投资者公布的重要文件。知情人士说,由于诺伊曼并不愿缩短自己的行程,于是便将WeWork的一名员工召到马尔代夫进行当面汇报。

亚当 诺伊曼(Adam Neumann)和其妻子丽贝卡 诺伊曼(Rebekah Neumann)

回到纽约后,诺伊曼花了很多时间在汉普顿的家中撰写招股书,并定期用直升机把员工从纽约接过来帮忙。据知情人士透露,他的妻子、WeWork首席品牌官丽贝卡 诺伊曼(Rebekah Neumann)还坚持用再生纸打印招股书,还以质量低劣为由拒绝早期的印刷成品。这一过程被推迟了数天,最初雇佣来做这项工作的印刷厂拒绝与WeWork进行合作。WeWork将部分印刷工作交给了纽约一家小型纸业公司,这家小公司也是租用WeWork空间的客户。

诺伊曼的下台

WeWork的招股书详细描述了这样一家公司:它亏损不断扩大、没有扭亏为盈的明确路径,首席执行官还有与公司进行交易的历史。

参与该项目的投资银行家不断调低投资者可能愿意支付的IPO定价。诺伊曼飞往伦敦、波士顿和多伦多向基金经理频繁示好,但均无功而返。该公司不得已将原定于9月15日那周的IPO路演推迟。

诺伊曼对员工说,推迟是暂时的。据知情人士透露,一些董事会成员和投资者越来越确信,在诺伊曼掌舵的情况下,公司永远不可能上市。

软银首席执行官孙正义

其中以软银的担忧最为强烈。它已经向WeWork投资了90亿美元,部分是通过其管理的千亿美元愿景基金完成的,而且在WeWork董事会中有两名代表。软银高管一直在努力筹集第二只愿景基金。就在这家初创公司将要倒闭的消息开始见诸报端之际,软银正在中东地区四处募集资金。

就在WeWork推迟IPO路演的同一周,软银首席执行官孙正义在位于加州帕萨迪纳的朗廷酒店主持召开一场为期三天的会议。

大家预计诺伊曼会出席会议,但他却没有。与会者说,作为WeWork早期的坚定支持者,孙正义在会上对于WeWork的情况只字未提。据了解讨论情况的人士透露,在场外的私下讨论中,一些投资者和创始人告诉孙正义,诺伊曼必须离开。

摩根大通首席执行官詹姆斯 戴蒙(James Dimon)

当周的星期天,诺伊曼与盟友进行了磋商。他先是在摩根大通总部与首席执行官詹姆斯 戴蒙(James Dimon)讨论了一个下午,然后在曼哈顿中城一家餐馆的包间里与三位长期盟友一起用餐,在场的有以色列的迈克尔·艾森伯格(Michael Eisenberg)、标杆资本的布鲁斯·邓利维(Bruce Dunlevie)以及私募股权公司罗恩集团(Rhone Group)的史蒂文 兰德曼(Steven Langman)。

知情人士说,诺伊曼在用餐过程中与WeWork的三位董事讨论了各种选择的可能性。鉴于诺伊曼仍然控制着公司,完全可以选择解雇董事并继续担任首席执行官,但这样做可能会使公司状况加剧恶化,乃至让他付出一切代价。诺伊曼也可以选择离开,保留自己的公司股份,帮助公司生存下去。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诺伊曼和顾问们一起挤在毗邻格拉梅西公园公寓的马车房里,研究他将于周二宣布辞去首席执行官一职的细节问题。

比想象的更糟糕

消息公布后,员工们把诺伊曼的办公套间改造成了一间会议室,把他在冲浪时拍的照片拿了下来。诺伊曼办公室里的粉色沙发也被搬走了。内部的Slack信息渠道非常活跃,一些员工想知道诺伊曼是如何让事情变得如此糟糕的。

就在今年春天,WeWork的高管们还在夸耀他们雄厚的现金储备,但现实情况更令人不安。该公司最早可能在11月就会耗尽所有资金,比分析师此前预计的快了五个多月。

WeWork联合首席执行官之一的阿蒂埃 明森(Artie Minson)

联合接替诺伊曼担任首席执行官的两位WeWork高管是阿蒂埃 明森(Artie Minson)和塞巴斯蒂安 甘宁汉(Sebastian Gunningham),他们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公司总部,而是呆在摩根大通的办公室或其他地方,制定裁员计划,寻找更多融资。WeWork的现金状况非常糟糕,公司不得不推迟裁员,因为没有足够的钱去支付员工遣散费。

诺伊曼一直鼓吹的WeWork业务不仅仅是租用办公空间,还要把各行各业的人联系起来。但现在这一理念已经不合时宜。WeWork在过去两年里收购了从活动策划网站Meetup到搜索引擎优化公司等各类企业,现在都开始被出售。公司开始只做租赁办公空间的生意。

知情人士说,随着进一步深入了解,软银高管对于WeWork的财务状况深感震惊。在中国市场,WeWork办公空间陷入了空置率偏高、折扣畸大的困境。在美国市场,WeWork在很多小城市拿下的房租高得惊人。软银认为,WeWork需要削减5亿美元的年度成本才能继续生存。

据该公司员工称,公司的运营问题之一是,由于用户抱怨工作场所刺眼且有异味,公司不得不关闭了2000多个个人办公室。其中一些被发现甲醛含量超标。

拯救WeWork

公司董事会转向华尔街寻求帮助,但那些曾急于讨好该公司的银行很快变得谨慎起来。

牵头此次IPO的银行之一高盛集团愿意提供贷款,但前提是WeWork能引入新的投资者来支撑其财务状况并证实其商业计划的可行性。当时留给WeWork的时间已经不够了,投资者似乎也没有太多兴趣。

9月下旬的一个周日,摩根大通的银行家告诉WeWork董事会,他们可以试着从投资者那里为WeWork筹集50亿美元,但在没有预先评估需求的情况下不会动用摩根大通的自有资金。

董事会成立了一个特别委员会,组成成员包括标杆资本的邓利维和前Coach首席执行官卢·弗兰克福特(Lew Frankfort),他们将权衡潜在的救援方案。特别委员会聘请了投资银行Perella Weinberg Partners LP和Wilson, Sonsini, Goodrich & Rosati律师事务所提供咨询服务。

摩根大通拿出的是以WeWork资产背书的债券,公司办公空间的家具用品也被打包成了潜在的抵押品。

巴里·斯特恩利希特(Barry Sternlicht)的喜达屋资本集团(Starwood Capital Group)同意购买约10亿美元债券,但摩根大通并未出售其余部分。周一晚间,在投标截止日期前几个小时,摩根大通同意为总额50亿美元的贷款提供全额担保,这意味着如果找不到买家,摩根大通将自行为这笔贷款提供资金。

WeWork大股东软银也有着自身的压力。高管们原本计划飞往沙特阿拉伯参加该国金融会议,他们希望在会议上获得有关第二只愿景基金的巨额投资承诺。高管们说,对WeWork的明确解决方案是关键。

两个提案都不完美。摩根大通的贷款代价高昂,而且并没有解决诺伊曼在公司中的角色问题,也无法让投资者和员工出售股票。但与软银合作将意味着要放弃多数股权,并大幅降低估值,这对于现有投资者无疑是一个打击。

WeWork位于日本东京的一处办公空间

诺伊曼不再担任公司首席执行官,但他仍是董事长。他也陷入了两难的困境:他有一笔总额5亿美元贷款可能违约,这笔贷款需要在几周内偿还或重新进行谈判。

他参加了几次在WeWork办公空间举办的董事会会议。诺伊曼说,自己喜欢这家公司,会尽其所能提供帮助。

大结局

最终赢的是软银。孙正义的高级副手马塞洛 克劳尔(Marcelo Claure)直接与诺伊曼就他的离职方案进行了谈判,特别委员会没有被要求投票表决。

董事会成员私下里对诺伊曼所获得的意外之财颇有怨言,其中包括了来自软银的一笔新贷款,但他们对诺伊曼本人只字未提,只是感谢他所做的一切。全体董事都同意了这项交易。

周三,克劳尔在公司全体会议上做了自我介绍,并明确表示他将负责WeWork的工作。按照其说法,周二至周五克劳尔将在WeWork的纽约总部工作,周一则在软银的项目上工作。

孙正义的高级副手马塞洛 克劳尔(Marcelo Claure)

克劳尔和WeWork的联合首席执行官一起登台,当被问及他们未来的工作职责时,克劳尔只是说这种安排不同寻常。明森和甘宁汉都没有说话。

当其中一名员工发问为什么诺伊曼离开公司还能拿到这么高的补偿时,员工们欢呼起来。克劳尔回答说,软银需要从诺伊曼手中拿来控制权,这是有代价的。但在场没有一个人鼓掌。(皎晗)

「硅谷封面」系列是为科技圈大咖访谈、重磅研究报告和大公司深度调查等汇总的栏目,旨在为科技资讯爱好者提供最有思想深度的优质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