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首富孙正义的中国梦

过去一个月，“亚洲巴菲特”孙正义度日如年。

自去年WeWork泡沫爆掉后，他公开露面的次数明显减少了；他曾鼓吹要做300年的软银集团股价暴跌50%多，害惨了美国传奇对冲基金埃利奥特，这家公司2月份前刚买了30亿美元的“被严重低估”的软银股票，从那时起到现在，一半已经没了。

62岁的孙正义以往和投资人见面时，喜欢高谈阔论人工智能、信息革命、300年老店这样的宏大命题；但如今，他不得不面对每一位投资人的灵魂拷问：你到底行不行？

孙正义实在是有苦难言。

3月11日，他打开推特发了一条消息，称“对新冠病毒疫情深感担忧”，接着宣布为日本免费提供100万份新冠病毒检测试剂。他上一次发推特还是2017年2月。

没有等来预期的鼓掌和赞扬。

日本网友一拥而上，狂喷孙正义，指责他会让日本医疗系统崩溃。

第二天，孙正义不得不改口，“看上去我的提议不太受欢迎，我只能放弃了。”

孙首富真的是太难了。

3月12日，软银股票和一个月前的高点相比下跌了30%。孙正义坐不住了，软银宣布动用5000亿日元（约合320亿元人民币）回购公司股票。市场无动于衷，股价反弹了一天后又暴跌30%。

孙首富要吐血了。

3月23日，软银抛出了410亿美元的自救计划。根据这个计划，软银集团将在未来四个季度出售410亿美元（约合2900亿元人民币）的资产，其中180亿美元（1300亿元人民币）用于回购公司股票和债券。

据说，孙正义投资最成功的那家公司-阿里巴巴-就在这份抛售名单上，金额是140亿美元（约合1000亿元人民币）。

选择卖掉阿里巴巴的股票，可能孙正义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软银持有阿里巴巴26%的股份，按3月23日阿里巴巴(NYSE:BABA)收盘价计算，软银持有的阿里巴巴市值约1230亿美元。当初孙正义先后投入阿里1亿多美元，这笔投资回报率高达上千倍。

对冲基金埃利奥特进入软银时，曾极力游说孙正义，抛售获利丰厚的阿里巴巴的股份。孙正义则有不同的看法，他宁可将股票抵押借钱收购，也“不着急”卖掉自己最爱的阿里股票。

孙正义曾形容马云“眼里闪耀着动物般的光芒”。

截至2019年下半年，软银集团持有2450亿美元的资产和150亿美元的现金。看似庞大的现金储备却很难应对沉重的债务。未来三年，240亿美元的债券即将到期；去年底，为了筹集几十亿美元，孙正义借了十几家银行，还押上了不少股份。

外界对软银集团的现金流和持有的资产质量状况的担忧与日俱增。在此次全球疫情中，软银基金投资的很多互联网公司，例如滴滴打车、Uber、外卖快送服务商DoorDash、共享办公WeWork，都受到很大冲击。Uber此前已经宣布将补偿感染新冠病毒的司机，但由于出行人数剧减，其网约车业务遭受沉重打击。外卖快送服务商DoorDash和Uber美食的需求也急剧减少；由于越来越多的人在家办公，WeWork的新签约客户也越来越少。

投了800亿美元，收回45亿

软银集团最主要的资产就是软银愿景基金。愿景基金成立于2017年5月，规模为986亿美元，为全球最大的私募股权基金。愿景基金采用结构化设计，第一类是400亿美元的优先股，享受7%的固定年息；第二类是586亿美元的普通股，其中包括软银出资的281亿美元。

截至2019年末，愿景基金投出了805亿美元，共进行了91笔投资，账面价值900亿美元，累计投资收益约95亿美元，但大部分收益都是账面浮盈。

从不同领域看，软银在交通物流投资占比最大：330亿美元，目前账面价值316亿美元；消费领域投资占比19%，投资成本108亿美元，目前账面价值154亿美元；前沿科技投资占比14%，投资成本108亿美元，账面价值110亿美元；房地产行业占比10%，投资成本101亿美元，账面价值79亿美元；金融科技投资占比7%，投资成本49亿美元，账面价值56亿美元。

从退出情况看，截至2019年末，软银退出项目实现投资收益45亿美元，初始成本57亿美元。未退出投资748亿美元，账面价值798亿美元。其中包括8家已上市公司，目前账面价值106亿美元，初始投资成本95亿美元；尚未上市的公司投资成本653亿美元，账面价值692亿美元。

软银的独角兽集体“瘦身”

但是，自2019年1月份以来，全球股市下跌30%-50%，软银投资的公司股价也都出现暴跌，其账面价值已经大幅缩水。

以目前软银投资的8家已上市公司为例，5家投资有浮盈，3家出现亏损。但最大的一笔投资是Uber的77亿美元，迄今账面仍然亏损。

2018年初，愿景基金以77亿美元收购了Uber 16.3%的股权，估值约470亿美元。2019年5月，Uber以45美元的发行价上市，如今，股价接近腰斩，市值仅417亿美元。目前看，软银的这笔投资是亏损的。

美国加州的肿瘤检测公司Guardant Health 2018年10月上市，发行价19美元，目前股价65美元，市值61亿美元。2017年，软银领投了3.6亿美元。在IPO后，软银持有33%的股份，为公司最大股东，但目前已减持至24.32%。该笔投资软银浮盈较大。

2017年12月，平安好医生完成软银4亿美元投资，占股为7.41%，估值约54亿美元。2018年5月，平安好医生在香港挂牌上市，目前总市值680亿港元。截至2019年末，软银持有平安好医生6720万股，占比6.3%。2020年1月13日，软银减持2000万股平安好医生，目前持有4720万股。2019年，平安好医生亏损7.5亿元，过去几年，公司累计亏损41.5亿元。软银该笔投资有一倍以上浮盈。

2017年9月，众安保险在香港上市，软银集团斥资5亿美元认购7200万股，持股比例4.98%。估值约100亿美元。目前众安在线市值约368亿港元，软银的这一笔投资浮亏近半。

2018年1月，金融壹账通获得来自IDG Ventures、SBI Holdings、软银愿景基金的6.5亿美元投资，该轮融资估值为75亿。

2019年12月13日，金融壹账通赴美上市，发行价10美元，目前市值约40亿美元。软银目前持有444万股公司股票，市值约5000万美元，账面浮亏较大。

2019年6月20日，“美国版钉钉”Slack(NYSE:WORK)在纽交所上市，发行价26美元，目前价格25.9美元，市值145亿美元。

2017年9月，软银领投了Slack的2.5亿美元融资，估值为51亿美元。截至2019年末，软银持股减少至1746万股，占比3.46%。软银该笔投资目前浮盈较大。

2019年9月，美国基因测序公司10x Genomics(NASDAQ:TXG)在纳斯达克上市，目前股价跌回发行价附近，市值约55亿美元。软银在2016年参加了10x的5500万美元C轮融资和2019年的3500万美元的D轮融资。软银该笔投资目前有较大浮盈。

2019年10月，美国生物医药公司 Vir Biotechnology 在纳斯达克 IPO，发行价20美元，目前价格33美元，市值36亿美元。

在IPO之前，Vir通过三轮融资募集了6.3亿美元，软银愿景基金参与了天使轮，并领投了B轮融资，截至2019年末持股20.62%，软银该笔投资浮盈超过200%。

未上市的泡沫也不少。

去年10月，WeWork估值泡沫破灭，上市搁浅，软银不得不掏出95亿美元“抢救”。软银前前后后在WeWork上付出了106亿美元，但后者的估值从2019年初的470亿美元跳崖至下半年的78亿美元，仅这一笔投资账面亏损约50亿美元。

孙正义和WeWork创始人。

2019年12月，软银不得不退出美国遛狗公司Wag，当初，软银为这家备受质疑的互联网公司投了3亿美元。

2020年2月，软银投资的印度连锁酒店Oyo爆出在中国、美国及其本土（印度）裁员5000人。3月，软银被迫向Oyo追加投资8亿美元，此前，软银已投资超过6亿美元，两者合计超过15亿美元。

但是，软银的美元支持能救活Oyo吗？不一定，2019财年，这家独角兽亏损3.5亿美元。很多人已经预言，Oyo或许就是下一个WeWork。

还有更糟糕的消息。2020年2月，软银投资的个人护理公司Brandless停止运营，这也是软银投资的第一家倒闭的公司。2018年，软银宣布向Brandless投资2.4亿美元，当时后者估值超过5亿美元。幸运的是，软银仅支付了1亿美元。

软银的万亿中国投资版图

截至2020年3月，软银在中国投资的独角兽公司包括今日头条、嘀嘀打车、饿了么、平安好医生、金融壹帐通、平安医保科技、众安在线、瓜子二手车、商汤科技、满帮、自如、贝壳找房等12家公司，累计投资额大约200亿美元。

如果加上软银在阿里的1230亿美元市值，软银在中国的投资市值超过1430亿美元（约合1万亿元人民币），堪称万亿投资帝国。

截至目前，平安好医生和金融壹帐通已经上市，软银大部分在中国的投资未来几年将面临退出问题。

在未上市的独角兽公司中，软银已经承受估值缩水的压力。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滴滴。软银在交通出行领域投资金额最大，其在全球投资了多家出行公司，包括中国的滴滴出行，东南亚的GRAB。据统计，自2015年到2018年，软银共向滴滴出行投资约109亿美元。

其中，2015年1月，参加了快的打车6亿美元融资；2015年9月，参加了嘀嘀打车30亿美元融资；2016年6月，参加了45亿美元股权投资；2017年4月，在嘀嘀打车55亿美元融资中，领投50亿美元；2018年2月，再度领投滴滴出行的46亿美元融资。

滴滴的估值也一路水涨船高。早在2017年，其估值已经高达560亿美元。但此后，滴滴的估值便开始下滑。尤其是2019年，Uber上市后，其股价的下滑直接拖累了滴滴的估值。如今，Uber市值450亿美元，Lyft的市值最近更是跌到了80亿美元。

Uber估值最高时为1200亿美元，滴滴估值高峰时不到Uber的一半，如果按照同比例折算的话，滴滴出行目前的估值可能只有300亿美元左右。

据外媒报道，2019年下半年，有滴滴的老股东在市场上以30美元-40美元每股的价格出售滴滴的股份，比高峰时期的55美元下降30%-40%，其对应估值大约是400亿美元。

Uber在2019年年度报告中，将其持有的15%的滴滴股份折算估值为79.5亿美元，计算下来，滴滴出行的整体估值约530亿美元。

软银近期还加大了对中国房地产领域部分独角兽公司的投资。其中一例是贝壳找房，软银领投了该公司15亿美元融资，其中，软银投资10亿元，另外5亿由高瓴资本、腾讯控股、红杉资本出资。据悉，贝壳找房的估值为140亿美元。

此外，愿景基金还以66亿美元的估值向自如投资了10亿美元，其中包括5亿美元直接投资，以及从自如创始人手中收购5亿美元老股。在最近的新冠病毒疫情中，自如因为两头收割房东和租客而陷入舆情危机。

和此前已经上市的蛋壳、青客公寓一样，估值高达66亿美元的自如也被外界质疑有较大泡沫。蛋壳公寓上市前融资估值一度高达25亿美元，但目前市值仅剩14亿美元，老虎环球基金、蚂蚁金服、春华资本等巨头悉数被套。自如即便今年能够上市，其估值亦难逃缩水命运。

满仓万亿独角兽，能够承载起孙正义的野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