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威马困境:融资延迟,全员年终奖取消
威马汽车创始人、董事长兼ceo沈晖在2019年,受邀参加母校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一次演讲时,有一位计算机系,学生站起来提问。当沈晖得知,特斯拉创始人伊隆·马斯克是他亲叔叔时,沈晖半开玩笑地邀请他以后来威马工作,“和特斯拉PK一下”。
包括威马和特斯拉在内的新能源车企,都因疫情而更加绷紧,了本就紧张的神经。2月10日,特斯拉上海工厂复工。而威马则是造车新势力(新,势力)中第一家自建工厂复工的企业。威马温州智能制造基地在2月21日,实现了复产,并于2月27日,首批车下线。
在复产率逐步爬升的同时,如何激活需求端,也是包括威马在内的汽车厂商当务之急。
据公开报道,3月4日,乘联会初步判断2月全国乘用车零售,同比下滑80%。1至2月累计销量估计,下降43%左右。
跟其他造车新势力相比,威马是一个相对“慢热”的品牌。截至2020年1月,威马已交付超过22000辆车。但这似乎并没有达到威马的预期。2月下旬,威马通知全体员工,取消2019年的全员年终奖,原因是“2019年未达公司目标”。另受疫情影响,13薪也会延后至今年6月份发放。
沈晖希望能在2020年,用更多互联网营销的方式改变威马,在市场上抢夺更多的“蛋糕”。
在2019年9月,原优信集团cmo王鑫,加入威马,出任CGO(首席增长官)。在加入优信之前,她曾任职于Uber。威马也是第一家设立cgo的造车新势力(,新势力)公司。
来到威马后,王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威马品牌做了重新梳理和定位——“智能汽车头号实力派”,并搭建了一个几十人规模的增长黑客团队,挖掘潜在购车人群,扩大流量入口,提升品牌认知和影响力。
跟以往不同的是,广告大战或是ip合作的营销方式不会是威马的选择。“时代背景和用户喜好已经变了”,王鑫说,“现在我们知道要如何健康地花钱,把钱放在更精准的流量上。”
在花钱这件事上,沈晖一贯的风格就是稳健。“亏一块钱也算烧钱”,沈晖在接受《中国企业家》专访时表示,“我们的目标很简单,希望成为全世界第一家能够盈利的(造车)新势力。”
以下为沈晖接受《中国企业家》独家专访的内容整理,有删节:
我1月8日、9日就在湖北,和几个重要的供应商开会。回来后大概在春节前十天左右,我们就逐渐把线下门店和工厂关了。我们主力基地是在温州,温州是除湖北以外(疫情)最严重的地区,我们虽然业务受到的影响很大,但员工一例疑似病例都没有。
疫情对整个出行行业的打击还是蛮大的。线下工厂没办法开,用户端就更不用说了,汽车是消费品里最大的一个大件,大家肯定不会想去消费这个大件,同时也没法出门到实体店,所以疫情对销售服务影响很大。
本来我们2020年有年度改款新车,下半年还有新车上市,打算在4月北京车展上全部展示出来。现在车展取消或者延期,打乱了之前的节奏。
复产也比较困难。我们有些订单在1月份并没有交出去,有我们的原因,跟我们的供应链也有很大关系。汽车是所有产业里产业链最长的,供应商特别多,我们湖北的供应商没办法复工,而非湖北的供应商即便复工了,他们的三级四级供应商也没复工。所以我们的复产率只能慢慢提高,想要达到产能正常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我觉得早复工,慢慢拉动整个供应链,给大家增强信心,也是我们的责任。
过去五年,汽车行业都在想办法培养线上能力,但毕竟没到生死关头、非改不可的地步,所以这次疫情对汽车行业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们在北京、上海推出了“无接触购车”,用户在线上看完车要试驾,我们把车开过去,通过技术手段让用户打开车门试驾,试驾后还到指定地点。用户下订单后,我们也是非接触式交车。线上直播、VR远程看车等流程,在短短两周内全都走通了,并且已经推广到全国各个经销门店。
1月16日,我们宣布“威马直购”模式,威马EX6 Plus 400车型综合补贴后售价是18.99万,威马直购只要不到10万就可以把车提走,只买车不买电池,然后每月付给我们服务费,包含使用电池和无限充电的费用,一个月1500公里封顶。有点像手机合约套餐的概念,一定范围内流量随便使用。
“威马直购”最大的优势就是门槛低,我认为这个模式在疫情后有很大意义。
不过,“威马直购”的推出不是因为疫情的原因。我们2019年第四季度就在想,威马并不是局限于新能源汽车这个领域,虽然传统汽油车的销量每年都在下降,但每年2000多万辆的新车销量对我们来讲仍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市场,我们该怎么说服开汽油车的用户来开电动车?
从用户角度考虑,第一,对电池不放心,担心质量是不是有问题,会不会自燃;第二,车的残值会不会跌得很厉害;第三,没开过电动车的人会担心充电有各种不便。另外用户对新能源车不理解,很多人感觉同样配置、大小的汽车,电动车还是贵,但其实在使用的时候,电费是远低于油费的。那么怎么解决用户这些问题?
所以我们想到做“威马直购”。我们鼓励用户买车,但可以不买电池,电池问题我来解决。
现在市场上有许多零首付或是车电分离的方案,但说到底它们还是硬件的分期付款。威马直购是一个服务费的概念,每月需要付一笔服务费,这种新零售的方式增加了我们和用户之间的黏性,而不是交车后跟用户的关系就结束了。
有些投资人特别看好这个模式,它满足了互联网模式的想象,互联网永远都喜欢to C业务,喜欢黏性强的业务,还有服务性业务模式,纯卖硬件压力蛮大。这种经营模式汽油车是学不来的,汽油车不可能只卖车不卖发动机,所以我们要把这个优势发挥出来。
2 我最关注四个核心指标
受疫情影响,我们的融资也在往后延。这轮融资从去年底开始,年前还有几家在尽调,但最近投资人过来出差的话回去要隔离14天,光在电话里也讲不清楚,这个事就缓下来了。
其实去年行业不景气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在强调精细化运营和基本面了,不管市场好不好,是否能容易地融到钱,都要关注基本面的数字。第一是现金流管理;第二是增长性,就是销售额是否在不断增长;第三是毛利率,毛利率如果不健康,卖得越多,亏得越惨;第四是净利润。去年我们非常关注这几个指标。
创业在0~1的阶段,可能更关注增长性,1~1000这个阶段,一定是关注这几个指标之间的平衡。疫情影响下,就更要把精细化运营做到极致。
举个例子来讲,比如我们的团队理念,我们一直强调人少好办事,现在公司正式员工不到3000人,威马可能是造车新势力里唯一没裁员过的。人少,体系结构可以扁平化,战略容易贯彻到基层,基层发生问题时我们也能快速反应,快速变革。
还有一点非常重要的是,“人少”是对管理层非常重要的考核指标,到底什么东西自己做,什么东西自己不做,这个能力很重要。比如“三电”领域,我们不做电芯,电芯的水很深。我们所有的能力都砸在电池包上。可能别的品牌车比威马轻,但威马的续航里程更长,这都是有原因的。
项目管理是精细化运营很重要的一部分。我们把所有资源都砸在和产品相关的领域,还有用户运营和销售服务。我们有各种跨部门的小组,建立了产品委员会、项目委员会、销售运营委员会,这三个是我作为委员会主席参与最多的。
我们内部的任务其实非常简单,我们希望成为全世界第一家盈利的造车新势力。特斯拉现在实现季度盈利,但全年盈利还有点困难。
3 对消费模式的变革
威马到现在交付超过22000辆车,销量占比最高的城市是北京。其实互联网企业都是如此,找竞争最激烈的城市先入手,如果把这个市场拿下来,其他城市推广相对就会比较容易。我们的打法也是一样,2018年9月发出的第一台车就是往北京发的。全世界最好的新能源产品一般都会拿到北京,北京竞争这么激烈,我们的表现还不错。
我们在to B端也有一些合作,量比较小,总共加起来不到1500辆。我们跟美团(打车)有些合作,在上海、北京、深圳投了一些车;另外我们在海口、三亚投了差不多1000辆车。
to B布局还有一个想法,我们认为全世界到目前为止没有一款汽车是根据to B市场来量身定做的,传统汽车公司都是卖不出去的车打个折拿给to B出行公司。to B市场里坐车和开车的需求不一样,这里有很多不同的细分市场,网约车、分时租赁、高端酒店用车,其中的设计、研发、供应链、制造、服务模式都不一样,需要关注的不是车本身的成本高低,而是每公里的成本高低。
但做to B不是拍脑袋就行的,一定要建立在足够数据基础上,所以我们的车投出去还有一个想法,就是收集一定的数据,将来如果有机会,针对to B市场做一款车。
当然我们现阶段还是专注在C端乘用车,这点非常明确,因为我们希望威马是全世界新势力里第一家盈利的公司,出行行业现在财务上很难有稳健的发展,很多做得比我们好的(出行)企业还没有盈利。威马一直比较稳健,希望即便烧钱也不是无限量无限期地烧。
我们做的产品是对能源的革命,也是对消费模式的变革。我们这个产品其实是“三合一”:首先是一个出行产品,动力源完全变掉了;其次是个智能硬件;第三,我们的产品还是一个“移动充电宝”,绝大部分电动汽车都是从网里取电,我们有一个技术是可以给电网做“反哺”,像一个“移动充电宝”一样把电充回去。
我们以前开发这个产品是希望实现车与车之间的互充,是一个社交产品。但双向充电成本很高,软件还有一些协议的问题,后来这个产品就没上。
我曾经在电厂实习,和国家电网交流的时候聊到“削峰填谷”。中国晚上6~9点是用电高峰,9点以后是用电低谷,“削峰填谷”就是把最高峰的电需求切下来填补低谷。用户6点钟到家,把威马车往国家电网装置一插,6~9点钟车往电网充电,9点以后电会倒过来充到车上。
我们很专注产品,我一直做工程师,对产品很有兴趣。但这样确实也存在问题,比较慢热,外界不太会关注我们,所以我们也希望有更多互联网营销的方式加入威马。作为一个新品牌和创新企业,增长还是非常重要的。